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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父权】(19-30)(父女/纯爱)作者:ring

2025-11-19 12:31:46

【父权】作者:ring

  第十九章行星

  午孟鹤叮叮当当地敲着楼梯扶手,闭着眼睛感受着空灵的声音,被气流吹散的刘海下面是一张可爱的笑脸,当听到脚步声,她把头探进家门。

  孟企匆匆走来,往她的背包侧边插入那管横笛,“口罩口罩”他提醒道,然后从铁门背后的口袋里取出一只新口罩,套在午孟鹤的双耳上。

  “爸,谢谢你,我走啦!”

  她咚咚哐哐地跑下楼,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不停点地,她摇晃着胳膊肘跑出楼栋门。

  天已全亮,淡黄色的太阳隐在带状的云层后面,启明星仍明亮着,挂于楼房后的遥远天空。

  一只脚轻踏进三月,午孟鹤迎过料峭的冷风,踩过杏花的散落的地面,摘下了毛线帽,褪下了围巾,拢起了马尾。树发新绿,路旁小公园的海棠树已长出被绿色萼片包住的花骨朵。

  红绿灯下,柳宸正在等待,午孟鹤平复了一下气息,红着脸靠了过去,两人并肩走过人行横道,然后牵起了手,轻甩着步子前进。

  走到离学校还有一个街区时,午孟鹤看了看男孩,眼里含着笑。对视中,两人放开对方的手。继续并排走了没多久,李莉突然从身后出现,叫了一声吓唬小鹤。

  “哟,大清早这么腻歪啊。”

  午孟鹤只是羞着脸傻笑。

  “就你管得最宽,”柳宸嘻嘻笑着,“小鹤,我去体育楼放东西。”

  小鹤“嗯”了一声,看着他慢跑着离开。

  “你老待在校门口干啥呢?”午孟鹤回转头问向李莉。

  “哎哟,我就是得了不想进学校的病。”

  两人笑着穿过校门。

  **********

  “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,隔篁竹,闻水声,如鸣珮环,心乐之。伐竹取道,下见小潭,水尤清冽。全石以为底,近岸,卷石底以出,为坻,为屿,为嵁,为岩。青树翠蔓,蒙络摇缀,参差披拂……”

  午孟鹤一手夹在课本中,一手把书合上,背诵着课文。

  冯老师从一旁经过,驻足听了听,然后满意地继续往前走。她又走到一位男生面前,伸出一根笔把男生的书合上,让他背出来。

  午孟鹤心无旁骛,全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,在翻书合书间度过了吵吵嚷嚷的早习。

  出完操回来是英语课,午孟鹤仰着脑袋看课件,一边用铅笔在生词表上写写改改。偶尔她往右边方向一瞟,看看柳宸在做什么,偶尔的偶尔,他们俩视线碰到一起,然后心跳加速地继续看回黑板。

  每隔四个月,班上座位抽列交换,上学期学期末他们从同桌状态被分开,目前隔了两个座位的距离。

  “张茗,来讲一下这里为什么不用‘should’。”

  “因为……should……我不会,老师。”张茗站起来,痴痴地看着黑板。

  英语老师朝下挥挥手让她回座。

  历史课,午孟鹤懒懒散散地在课本上划线,心思不一会儿就不在“土地改革”和“三大改造”上了,划的线慢慢变成了即兴的一笔画。

  数学课,午孟鹤一边听着课,一边翻着手边的竞赛试题。

  午餐时间,李莉坐午孟鹤旁边,柳宸坐午孟鹤对面,张茗坐李莉对面。

  “你可真行啊,那个‘小熊猫’挺贵的呢。”张茗说着,指的是游戏里的角色外观皮肤。

  “也送送我俩嘛。”李莉带着戏弄的神情说。

  柳宸尴尬地看看对面的午孟鹤,而午孟鹤只是笑着,假装看向四周。

  “开玩笑的啦,”李莉说,“而且我已经让我爸给我买了。”

  “好啊,敢情就我没有。”张茗咬牙切齿地说。

  午孟鹤忍俊不禁,往嘴里送了口牛奶。

  午休时,午孟鹤去收尚没上交的数学作业,个别吊儿郎当的小哥不是说“没带”,就是说“没写”,听得午孟鹤火冒三丈,气鼓鼓地回座位上狠捏橡皮擦。

  下午第一节课是音乐课,在简单的音乐鉴赏后,女老师让学生们练了练笛子。不一时,老师抽了午孟鹤起来演奏,小鹤吹着李叔同的《送别》,吹得断断续续、气音明显,最后一个“哆”音还跑调成了“高音哆”,仿佛送别送到了天上,形成了一个滑稽的旋律。

  紧接着是哄堂大笑,小鹤捂着发烫的耳朵站着,脸白一块儿红一块儿的。柳宸大声咳嗽了几下,说:“差不多得了”,班上这才安静下来。

  下课后,小鹤把头埋在张茗肚子前,只把她当个地缝钻,完事了坐起来嘿嘿嘿地笑。

  小姐妹们趁上课前去了趟厕所,午孟鹤给孟企发了条短信。

  “爸,今天我出丑出大了,晚上做点好吃的安慰我。”

  接着到来的是物理课,马老师夹着教材,站在讲坛一侧静静地思考些什么,然后去打开了旁边的窗户,一阵惬意的清风吹了进来。值日生忙跑上去擦了黑板,此时铃声也一并响起。

  教室安静下来。

  “今天咱们上‘摩檫力’这一课哈……”马老师按了按教材的书脊,点开教室顶上的投影机。

  ……

  “任何事物之间都有摩擦力,不计摩擦的情况都是我们物理提到的‘理想状态’,懂吗,今天我们就要来讲这种非理想状态。”

  “有谁还记得,之前上过的‘惯性’一课里,惯性是什么?刘晓城。”

  “物体有维持自身运动状态的趋势。”男学生站起来回答。

  “好,那二力平衡呢?谁来讲讲?”马老师继续提问,底下升起一只只手。

  “李莉。”

  “物体在不受力、或受到平衡力时,会保持静止或匀速运动;如果收到非平衡力时,运动状态就会改变。”面容姣好的高个女孩在午孟鹤的左后方站起。

  “很好,今天我们就来讲讲自然界中,一个很普遍的力,摩擦力。”

  “但凡两个物体接触,它们之间有了相互运动,或者有运动趋势,那就会产生摩擦,为什么呢,就是为了阻碍它们运动,相互分离。”

  “接着我再问问,我们前几堂课总拿地球在宇宙中的运动来举例,那么大家觉得宇宙中,无数星球所在浩瀚空间里,有没有摩擦力呢?”马老师把一只手鼓成一个球状,托举在空中,他盯着众多学生看。

  学生中有人点头,有人摇头。

  马老师一笑,说:“记住啊,宇宙并不是完全真空的,而且也是有摩擦力的,也就是说,星星转着转着总会停下,被质量更大的星球吸过去……”

  午孟鹤看着PPT入神,听得想入非非,连记笔记的手都停下了。

  “那么我们再来说……”

  **********

  体育课,午孟鹤与李莉两人正在做背桥热身,为之后的自由活动做准备。

  张茗朝空中高高抛出一颗排球,女孩们眼看着它越来越小,然后似乎停住了,紧接着逐渐变大,女孩们一个个都跃动着身子准备去拍。

  李莉看了眼天上,默默地躲远了,此时球下来了,张茗猛冲过去挥手一敲,球笔直地砸向午孟鹤,午孟鹤用标准的排球托球动作一迎,球受力改了方向,越过午孟鹤继续朝身后滚去,越滚越远。

  “我去捡,你们先用别的球。”午孟鹤说着,朝球滚走的方向走去。

  “这个死张茗,好大力哦。”她一边走一边揉着手腕。

  她跟着球一路来到体育楼,在墙根处捡到了它。午孟鹤起身时,正好看到柳宸器械准备室里出来,两人相视愣了几秒,然后柳宸招手让她过去。

  午孟鹤一路小碎步凑了过去,跟着进去,见里面堆满了各种球类、运动会上用的软垫、撑杆、划线器、喇叭,还有自己曾用过的号码布和接力棒。

  “我要走咯,拿球回去。”午孟鹤看着少年,举了举手里的球,浅浅笑了笑。

  “陪我待一会儿?”柳宸说。

  “不啦,等我呢。”小鹤说着就朝外走。

  柳宸伸手拽住她的手腕,令小鹤生生吃疼了一下。女孩赶紧停下脚步,弯曲手臂,一来,她便借着力靠向了柳宸。

  午孟鹤抬眼看着他,而他也望着她的眼睛。

  柳宸正欲凑近,亲上她的双唇。

  外面传来“哐当”的物品掉落声,然后是响起一个女孩高叫着“老师”的声音。

  柳宸突然面色一青,午孟鹤只是呆然。

  她怔怔地看着他夺路跑出去,而她则留在原地。

  第二十章解语花

  海棠不知不觉已旋出花苞,两三点,似胭脂攒上芽稍,四五只,从小枝上垂出灯笼,六七团,与绿叶相映成姿。

  自那天后,午孟鹤已无心欣赏。

  她变得更加早起,避开了常走的那条路,在家里也沉默了许多。

  张茗、李莉、孟企都看在眼里。

  3月30日早上,孟企轻轻推开书房门,见午孟鹤身体蜷缩在被子底下,面朝着墙睡着,他坐在床沿等着她醒来。

  等了足有半小时,小鹤慢慢翻过身,眼睛挣扎着撑开后,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个激灵。

  “……爸你真讨厌!”然后用被子一蒙头,转回墙那边。

  “抱歉啦小鹤,小鹤……!我只是来叫你吃饭。”

  “今天……周六……。”被窝里传来不情愿的声音。

  “是啊,你午小姨昨天给我两张画展的票,我想早点吃完饭去看嘛。”孟企话中带点委屈。

  午孟鹤“噔”地从被子里钻出头,皱着张脸说:“你和谁去啊?”

  “和你啊!”孟企突然伸手去挠小鹤的肋下,引得她一阵挥手乱拍。

  早饭吃了鸡蛋肉堡、刚出锅的煎薄松饼,两人紧忙收拾了衣装,冲去“爱齿口腔”,开着车去了临市。

  画展于9点开门,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是10点半了。一到会馆,门口的大幅的设计海报就钩住了午孟鹤的脚,这场画展展出的是两人都不认识的印象派画家的作品,她扑闪着眼睛左右扫视,不知欣赏到了什么。

  检完票进入场馆,两人从一旁的解说看板上得知,这里展出了该画家的100多幅画作。孟企和午孟鹤互相看看对方,往画廊内走去。

  这些画的笔触都很模糊,画家不拘于描绘物体的形状、位置、空间感,爱用充满张力的颜色来表现环境、景物、角色。两人逛着、浏览着、驻足停留着。在浴女的画前,午孟鹤嘻嘻笑;在三位打扑克牌的人的画前,孟企摸着下巴凝神;在河岸的风景画前,两人享受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蓝色天空;在沉默女性的肖像画前,午孟鹤也沉默不语;在一盘苹果和牛奶壶的静物画前,孟企摸摸肚子,感觉有点饿了……

  出了画展,孟企见午孟鹤眼睛里有了点神彩,提议让午孟鹤找茗和莉去逛逛吃吃,自己则回去看店。

  “好啦,你快回去吧。”午孟鹤柔声说。

  午后,午孟鹤被两人拉着去看了部热闹的3D动画电影,接着又一起去了附近的海洋馆。回到家已经是5点半左右。

  “爸,我好饿哦。”午孟鹤在沙发上放下不大的鲨鱼毛绒玩偶,坐在厨房餐桌旁。

  孟企出来对她邪邪一笑,又钻回厨房,一手一个碟子,来去端了好几趟,一眼看去,菌菇番茄汤、焗鲈鱼、椒盐排骨、炖茄子、炸虾球、炸薯饼,香味直钻鼻子里。

  午孟鹤满脸疑惑地夹菜干饭,不时还抬头看孟企。

  “看啥,怕一会儿有人和你抢吗?”孟企说。

  “做这么多,会不会浪费啊。”

  “你不用管那么多,快吃吧。”

  小鹤把头埋在碗里,动着筷子,又吧嗒地掉起了眼泪。

  然后默哭变成了啜泣,却为了忍着不发出声,女孩使劲往嘴里塞满饭菜。

  孟企怜惜地看着她,故意端起汤碗,把汤喝的啧啧响,好让她放开声些……

  晚上,孟企关掉客厅灯,铺好床铺打算睡觉,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,女孩抱着枕头站在那里,有点惴惴不安。

  孟企调亮床头灯,见她摘了眼镜,散着头发,穿着自己给她买的粉红色白斑点长睡裙,踩着绒毛拖鞋。

  “那里冷哦,怎么不进来?”孟企说。

  闻声,她快步走了过来,坐在孟企身旁。

  “爸,你喜欢我戴眼镜,还是喜欢我不戴眼镜?”

  “当然是……”孟企一边说着一边把枕头丢到靠窗那边。

  “柳宸说他喜欢原来不戴眼镜的我,哼!我现在这样他不满意咯?”

  孟企心想好险,差点踩雷了。冯老师你说的没错啊,小女孩的想法的确、确实、实在难懂。

  “不管哪样都是小鹤,以前和现在,都是同一个小鹤。”

  午孟鹤嘬着自己的下嘴唇,说:“爸,我想和柳宸分手了,我该怎么和他说,我已经躲着他好几天了。”

  孟企想了很久,才回答。

  “顺其自然吧。”

  晚上,孟企怀抱着午孟鹤进入梦乡。

  **********

  孟企醒时,发现小鹤与自己侧躺着,面对面搂着对方,羽绒被盖住了她的一半脸,靠在自己心脏附近。孟企右手垫在她的脖子下(已没什么知觉),左手盖在她的肩胛骨上,两人身体以一样的姿势微蜷着,四个膝盖互相交叠。

  孟企一动不动,只是静静地搂着,如他十几年来一直不变的做法。

  她0岁时,只有他一根小臂那么大,他怕捏碎她。

  她4岁时,四股开始拉长,身体变得纤细,他怕折断她。

  她9岁时,身体开始变重,象征女孩子的那些部位开始变软,他怕弄疼她。

  她13岁,现在她的头已顶到了自己嘴唇,小脚已踩到了他的脚背,她匀称、标致,她成熟、坚强,他只是怕弄醒她。

  小鹤微红的眼睑下,眼珠子转了转,睫毛微动,但还没有醒来。

  不一会儿她的身体在孟企怀里扭了几下,醒了,仔仔细细地看着孟企的脸瞧。

  “做梦了?”孟企问。

  “做梦了。”小鹤答。

  孟企将她搂紧了些,女孩也以接纳的姿态搂住孟企的背。

  “色色的梦。”她说,一如既往,有些不太好意思。

  “你等我一下。”孟企说着爬下床。

  午孟鹤支起身子看他,见他跑去书房方向,然后又回来,手里拿着透明小盒子,是“雪人”玩具。

  “啊,爸你要干嘛。”

  “躺着。”孟企说完,又钻回被子里。

  他将小鹤的一只腿抬起架在自己腰上,小鹤的上身跌回床上,两腿就这样被弯成一个直角,从下方就可以完整看到整个私部,触手可得。

  “有洗?”孟企从盒子里拿出电动玩具,问着。

  “洗过。”

  “前几天你好像天天晚上去洗手间洗东西?”孟企把“雪人”打开,贴上她的阴阜。

  “才没有!”午孟鹤认真地生气。

  孟企笑笑,同时发现由于腿张开的角度并不大,小鹤的性器又是闭合的那种,隔着两片蚌肉震动几乎没有快感可言。

  于是孟企拍拍她的腰,扳动她的左腿,让她呈俯卧状态。

  “爸,用你的手就可以啦。”女孩有点害羞地说。

  孟企从下之上一把拂过她紧俏的雪臀,带动下,午孟鹤微微把屁股撅起,娇小的菊穴与下方粉色的裂缝暴露无余,私部尽头已潮湿一片。她的小菊和小妹妹挨得可真近,孟企感叹。

  他拿着玩具熟练地往裂缝中间一抵,震动直直地传向阴蒂敏感带。小鹤顿时“啊”、“啊”地叫了起来。

  孟企伸出大拇指,抵在穴口,顺着蜜液搅动花心,午孟鹤膝盖撑着床,身体不自然地扭了起来。他继而将“雪人”的大头弯向下方,贴上自己的大拇指,带动拇指进行震动。

  这么一来,小豆和小洞洞受到了双重震动攻击,午孟鹤口中断续发着“呜咿”的声音,脖子猛地一弯,高潮了一回。

  午孟鹤逃也似地把屁股摆向床的另一边,尽可能快地调整为仰姿,粉色睡裙下,胸前小红豆已高高挺起。

  孟企忙跟过去,拿着玩具的手像自动导航一样又攀附上湿滑的小穴,顺着裂缝上下不停摩挲。他换了一只手,好把脸朝向小鹤,然后把脸枕在小鹤的胸口。

  看着她迷离着双眼,小嘴扯得大大的,刘海散在两边,他看得入迷了,把脸凑近到小鹤面前。

  小鹤用眼缝的微光瞧见了孟企,口中说着:“爸……爸。”

  孟企看着她。

  她看着孟企。

  两人把嘴贴近,贴在一起,午孟鹤闭上了眼。

  孟企轻吮她的上下嘴唇,打开她的牙齿,温柔地搅动着她的舌头,如蝴蝶吸露,久久不息。

  唇分,孟启抬起头觑了她一眼,见她睁着双眼,满面红霞,两手紧握着放在下巴下面,像极了鲜红的花开在床笫之上。

  第二十一章春

  孟企从背后环着女孩的上半身,一手盖着她暖和、娇软的胸腔,一手贴在她细细的脖子上,并把头埋在少女发间细嗅。

  午孟鹤略转头过来,神情微愠,对着孟企的小臂狠咬一记。不疼,但孟企尴尬地松开双手。

  瞄一眼闹钟,周日早上8点,“早饭想吃什么?”孟企问,但没有回应。

  孟企穿好衣服,独自来到餐厅,打开冰箱门,拿出冷冻培根片、四颗蛋、一颗西生菜,然后走进厨房。

  他单手往滋滋响的平底锅里打入两颗鸡蛋,调小火。他望着锅里,右手握拳,突然猛地往自己额头上一锤,又附带地锤了好几下,然后把手撑在台面上,深深叹了口气。

  **********

  早餐后,午孟鹤坐在客厅电视正对面的沙发上,她依旧穿着那件粉色睡裙,胸口的两个凸起向下投下阴影,她正一踢一踢地颠着拖鞋。

  孟企走到她身边,挨着她几公分处坐下,数次想开口,都没能说出话。

  小鹤没看他,只是用平常的语气说:“爸,你看着我玩好吗?”

  “嗯,你上午不写作业吗?”孟企问。

  “不想写,下午你不是要去店里嘛。”

  “今天可能不去,小红和姚健忙得过来的话。”

  “哦……”午孟鹤慢慢地应了声。

  她打开电视和主机,点中待机界面中的第一款游戏。

  “是因为续作要出了才打算玩吗?”孟企看着电视屏幕问。

  “嗯。”

  “小鹤……今天早上……”

  “莉让我一定要试试,爸你说要补一补吗,这作?”午孟鹤飞快地说,盯着电视。

  孟企望着她的侧脸,看她眼镜、额头、鼻尖、嘴唇反射着明亮的人造光线,“是该补补”,孟企回答。

  孟企把头转回电视上,午孟鹤操纵的角色走在一片静谧的水塘边,绿色的青蛙一蹦一蹦经过,面前是一片颜色非常饱和的绿色草甸。

  孟企看着角色跑了一会儿,又打眼瞧午孟鹤,看着她羽毛一样白的脸蛋,乌黑的发丝成缕垂下,碰到肩膀,朝内拐了个弯。

  他伸手,从上往下一遍遍将其捋直,小鹤默不作声,也不回头。

  “啊,死了。”午孟鹤说。

  孟企呵呵笑着,看见电视屏幕上的黑色背景和红色字体。

  “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吗?”孟企问。

  “我说了爸你别笑我,”小鹤点了继续游玩,“我以前不敢玩这个的,特别是晚上……地上还会有骷髅钻出来。”

  孟企点点头,说:“那你现在不怕了?”

  “还是有点,有怪物爸事先提醒我一下。”

  孟企突然开口:“哎,你看那个,是不是蛮奇怪的?”

  午孟鹤也注意到游戏画面里,树林的某个角落处,一棵树桩上插着一朵黄色的花。她操纵角色跑过去,黄花噗得一声消失了,并从另外一棵树上钻了出来。

  小鹤全神贯注地控制角色跑向花钻出的方向,跑着跳着,爬上爬下,又上演几次消失戏码后,最后钻出一朵白色的花来,小鹤终于成功地抓住了它。

  伴随一声轻响,白花所在的地方凭空出现一个戴着树叶面具的小树人。

  “呀,好可爱!”午孟鹤叫道,不一会儿又问孟企,“爸你玩过了?”

  “没,等你到我这个年纪,会变得更喜欢看别人玩。”

  午孟鹤用拖长的鼻音应和着,画面中角色来到了树林里,一根树干横在地上,一旁生着火,火上架着一个铁锅。

  “小鹤,你是不是该理发了?”孟企问。

  “我想留长。”小鹤流光的眼眸瞟向身旁。

  “可以啊。”

  这时,游戏里的角色捧着几个苹果和蘑菇,丢入了锅中,食材翻腾了几下,变成了一道料理。午孟鹤又操控他拿起兽肉和水果,做出一道丰盛的肉菜。

  “要是现实中做菜也这么容易就好了。”孟企不由地感叹。

  “爸,我也想学,做菜。”午孟鹤第一次正脸转过来,对上孟企的眼睛。

  “那我教你吧。”孟企一眼就沉溺在了她那明闪闪的双眸里,见她双眉下耷,轻吸嘴唇,下巴皱起,表情与午华一模一样。

  电话铃声响起,孟企掏出手机,“是大姨家打来的”,说着起身走去厨房,临走回头看了午孟鹤一眼。

  又连着接了姚健打来的电话,孟企这才回客厅,重新坐在小鹤身边,女孩转过头来,不安地上下看他。

  “这周五我去一趟外公家,晚上就回来。”

  午孟鹤仰头想了一下,说:“清明?”

  “小鹤,拿到滑翔伞了吗?”

  “就快啦。”

  “加油。”话音未落,门口响起敲门声,间隔很长,很轻。

  孟企和午孟鹤相视一眼,他走向大门,午孟鹤去取出便携游戏主机,忙跑进书房里。

  门外站着严灿妈妈,打扮地略为正式,她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。

  “后天法院调解。”魏小姐说。

  孟企把门拉开让她进来说。

  “我就不进去了,孟哥,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。”说着将文件袋递给他。

  “这么多,我一时看不完,你先坐会儿,我给你倒点水。”

  再三推脱后,魏小姐走进屋。

  “魏姐姐!”小鹤从书房冒出颗头来,“灿宝呢?”

  “在屋里学习呢。”少妇笑着回应。

  孟企打开档案袋,把纸张铺满了茶几,午孟鹤扒在门框上远远地看了一会儿,回屋去了。

  纸张递地有来有回,客厅里两人指指点点,偶尔交谈几句。

  不一会儿午孟鹤轻轻地走了出来,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手间准备洗澡,从魏小姐身旁走过。

  孟企和少妇抬头看她,孟企正想问“怎么不玩了”,洗手间的门就被关上了,很快便传出水流声。

  大约十分钟,魏小姐就离开了,孟企则去准备午饭。

  **********

  从洗手间出来时,午孟鹤穿着她喜欢的那件白底大碎花衬衫,底下套了条孟企的青绿色大裤衩,细细的雪白大腿从宽宽松松的裤桶口伸出。

  午饭孟企用昨晚的剩的鱼汤炖了粉条,饭后,午孟鹤收拾书包准备出门。

  “爸送你去。”孟企说。

  穿戴整齐,两人携手走下楼梯,午孟鹤在衬衫外套了件驼色开襟外套,裤子换成了厚实的黑色校裤。

  走上平时惯走的道路,途经绿意浓厚的小公园,低矮的灌木丛里,迎春花还未谢,大片大片的黄色涂抹其间。枝头上,白的粉的红的,开得烂漫。

  “五一想去哪玩吗?”孟企看着身旁容貌清丽,比花更美的女孩。她已脱离他的手,在石板砖路上一跳一旋步。

  “不去啦,休息日都得去听竞赛辅导,五一周老师讲课。而且……最近想待家里。”

  两人穿过公园中心,看着两旁三五岁的小孩或推滑板车或骑自行车,还有更小的孩童在父母手中摇晃学步。

  没几步就到了学校,孟企朝她说了声“早点回家”,女孩笑着回应。

  **********

  晚上,临近10点,小鹤仍在书桌前哭丧着脸,因为这两天她完全没碰作业。

  11点,孟企将精疲力竭的午孟鹤抱到书房床上,为她盖好被子。

  第二十二章倾

  次日,午孟鹤眼皮沉重地醒来,松开怀中抱着的小熊,迷糊地掀开被子,穿上叠好放在书桌前椅子上的文胸、衬衣、校服。

  喝了一大杯温水的午孟鹤摸索着去洗手间,然后坐在马桶上又睡着了。

  不知多久后,孟企用两手轻拍她的脸颊,把脸凑近看她睡眼惺忪,嗤嗤笑着。

  午孟鹤睁开眼,看见爸爸的手正附在自己的脸上,手那么大,从下巴到眉梢,小手指触碰到了耳廓。对上眼的一霎,她脸一热、飞速夹紧腿、把男人往后推。

  手机显示时间7:10,周一,午孟鹤大喝一口加奶煮的甜粥,放下碗,拎起双肩书包跑出家门。

  7:23,她站在教室门前,双脸微红喘着气,后脖沁出汗来,眼镜上蒸腾起一层雾气。

  英语早自习,午孟鹤竖捧着课本,眼神的焦点却越过书本,飘到了庄周那儿。

  她仍在回忆昨晚的那个梦,那个深刻、强烈、充满情绪的梦,在夜晚头脑编构的记忆里,她记得自己18岁了,正站在机场外围,大道上、红绿灯下、岔路口中。梦里,他丢掉手上的东西飞奔过来,紧紧抱住自己,化作温暖、炫目的白光。

  午孟鹤只手捂住脸颊,发现自己的心悸动个不停。

  “小鹤,自习已经结束了哦。”张茗用指节弹着午孟鹤手中的课本。

  “完了,小鹤变成blue女孩了,不对,还是个忧郁美少女,哎好气啊。”

  午孟鹤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好友。

  “说真的,你和柳宸合好了没?”张茗小声地说。

  “没……”午孟鹤显然还没从失神状态缓过来,呆呆地看着前面黑板。

  “想也确实,星期天他还发消息给我,说你不回他,还让我帮他传话,‘不帮,告辞’。”

  小鹤被逗出笑容,脸上也精神了点。

  “数学作业,给我一本看看,我对对答案。”张茗一转话题,嘻嘻笑着凑近。

  “不行。”午孟鹤用头把张茗的大圆脑袋顶了回去,留张茗在一旁失望地翻白眼。

  “哦,我得去收作业了。”小鹤站起来,远远地望向教室第一排座位,看见有勤快的学生已经将自己组的各科作业集齐摆在了桌角。

  “感觉……小鹤你好像变得有点成熟了。”张茗托着脸往上看着午孟鹤。

  “欸?”小鹤右脚刚踏出座位,扭回头。

  “今天的你看起来和莉有点像,错觉吗?”

  “在说我什么呢?”李莉走来这边,手拉住小鹤的手,靠近她的脸说,“午孟鹤,那天你和柳宸到底怎么了?”

  小鹤莞尔笑笑,摇摇头,说着“收作业去”。

  张茗的视线从刚才开始就转向了李莉,突然开口问:“莉,你是不是也在谈恋爱?”

  “是啊。”李莉轻飘飘地说。

  顿时,三个女生再日常不过的闲聊引来了附近同学的侧目。

  “骗你的~愚人节快乐。”李莉意满地歪着头,扬着嘴角。

  **********

  梦的药效一过,午孟鹤恢复了冷静,她盯着冯老师的动作,双眼明亮,一丝不苟的记下语文课堂笔记。

  上午最后一节是微机课,午孟鹤跟随同班学生的行列来到较偏僻的那栋楼,走入昏暗的多媒体教室,找到座位坐下。

  看着柳宸走过来时,张茗和李莉自觉地往旁边靠了靠,眼睛仍盯着午孟鹤身边。

  小鹤并没有察觉,只是往下俯身去点计算机的开关,抬头起来时,正好看见柳宸坐在了她的隔壁。

  “小鹤……我有话想说。”

  午孟鹤急忙地闪开目光,笑得有些紧张,她摇头。

  柳宸伸手去拉她的胳膊,但还没触及,小鹤就反射般地躲开了。

  “就这样吧,”午孟鹤看着教室地砖上的斑点,“对不起。”

  柳宸又坐了好一会儿,两人无言,最后他往她的桌上放了封信,离开了。

  挠着头的张茗和瘪着嘴的李莉两人互相看了看,各自去到了座位上。

  午孟鹤将信夹到书里,望着曾喜欢过的男孩的身影,然后把书放下了。

  **********

  放学铃与广播里的音乐一同响起,残阳斜照楼窗,午孟鹤突然想见孟企,她单肩挎上书包,与同桌、与张茗和李莉告别。她走出教学楼,动作一派轻盈。

  傍晚的风有些急,卷起些些柳絮,也卷动着午孟鹤的发丝。她来到“爱齿口腔”前,放低脚步,想突然出现给孟企一点“惊喜”。

  在玻璃窗外,午孟鹤望进去,看见孟企正和严灿妈妈面对面站着说话,孟企面朝里,妇人朝外。

  当午孟鹤停下脚步的一瞬间,与魏小姐视线交接,她当即拔腿,转头离开。

  午孟鹤踌躇着,走进隔壁的森森花行。

  “小鹤?”田小姐正搬着一袋花土,“这可难得了。”

  “田姐姐好。”

  空间不大的花店里饲养着一只虎头虎脑的橘猫,名叫“小麦”,它亲昵地蹭着小鹤的小腿肚。

  “小麦好久不见。”午孟鹤打着招呼,摸了摸它的脑门,后者主动地把脖子贴上她的手背。

  “爸爸呢?”花店老板娘问。

  “在忙呢。”说着就近在门口的小马扎上坐下。

  “最近是有的忙的,你就看这条街上,今年又多了两家牙科诊所,难啦。”说话的是叉着腰站在花店一角的老妇人,她是田小姐的母亲。

  “那可不是,都不容易。”田小姐粗粗的声音响起。

  午孟鹤没说话,掏出作业本摊在手上,心思却不在上面。

  “小鹤最近放学很常来店里啊。”老太太说。

  “嗯。”午孟鹤回忆着前两天,为了换条路回家,自己确实常来这边。然后她突然想起柳宸的信还夹在计算机课本里,还没看,也忘了带回家,她眉头轻蹙。

  “小鹤从小就很黏爸爸呢。”说完老太太哈哈地笑起来。

  田小姐看见午孟鹤的表情,开口:“别烦小鹤啦,妈。”

  这时花店的门被推开了,孟企走了进来,与老板娘和她妈妈寒暄。

  “小鹤,我们回家吧。”

  “来了!”午孟鹤已经从座椅上跳起来,跟随到孟企的身边。

  “路上小心啊。”田小姐站在门框旁,看两人回头挥手,朝并排远去的背影说。

  第二十三章恋

  4月2日,清晨,孟企坐在书房的单人床边缘,看着午孟鹤酣睡。

  “小鹤,6点50咯,你今天不是值日吗?”

  女孩醒过来,猛吸了一口气,细细的手臂在枕头上乱推,伸着懒腰,然后睁开眼睛望着孟企。

  孟企不觉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,也露出幸福的表情。

  孟企朝她伸出两只胳膊,午孟鹤见一对大手伸到了自己面前,便把双手窝进在他手心。孟企握住了,轻轻一提,把小“洋娃娃”拉坐起来。

  玲珑的双脚落地,赤足在地板上轻轻一旋,午孟鹤钻进孟企怀里,搂着他的腰,两人抱着原地转了几圈,一起走出房间。

  洗漱完,午孟鹤走进餐厅,上身穿着黑色的小背心,双臂抬起,雪颈修长,她嘴上叼着发圈,正在给自己扎着马尾。

  “爸!早上吃什么。”

  “鸡蛋饼,你坐着,很快就能吃了。”

  午孟鹤啪嗒地着拖鞋走近,抓着孟企衬衫后摆,半个身子掩在孟企身后,探头朝开着小火的燃气灶和上边的平底煎锅打量。

  孟企看了看她,然后往锅里倒油,握住锅把旋转着把油铺开,舀起一勺面糊注到锅心,用同样的操作摊平饼面。等差不多时候,手一兜一送,将蛋饼完整地颠翻了个面,这时他转过去看午孟鹤,露出得意的笑容。

  “下一个,我想试试!”小鹤扶着孟企肩头,踮着脚,看起来兴致高涨。

  “啊?挺费事的,你真的要来吗,还要去上课呢?”

  “就做一个,就做一个。”

  “就一个哦。”孟企妥协着让出灶台,站在一旁替她倒油入锅。

  午孟鹤说干就干。一开始还算顺利,饼子虽说不上齐整,但形状还是圆的没错,之后则是一阵手忙脚乱,午孟鹤颠锅时将饼面对折到了一起,只能慌着找筷子夹开。在借助筷子翻面的过程中,果不其然把鸡蛋饼戳了个破。

  午孟鹤撅着嘴在一旁吃着早饭,惹得孟企忍俊不禁。

  “晚上,我要跟爸一起做饭,好吗?”

  “嗯,那你放学直接回家,我会提前一点来家。”说完,孟企两口便将碎掉的饼吞下肚。

  家门口,午孟鹤回过身向孟企招手,拉下口罩对他甜甜一笑,然后转身步下台阶。

  孟企朝楼梯下方喊了一声“拜拜”,才回屋。

  他回到厨房,准备收拾碗筷,看见桌上小鹤用过的玻璃杯、筷子,他不禁又想起那天的那个吻。

  无法开解,无法逃避,无法自我安慰,有几分能是情迷意乱呢?但重点是,小鹤是怎么看待它的呢?

  孟企去厨房,拧开水龙头,用冷水洗了把脸。闭上眼睛,午孟鹤笑时哭时,怒时怨时,那可爱、清秀的面容无一不在眼前历遍。

  他拿起毛巾抹了抹脸,脑海中的午孟鹤变成了午华的模样,由于本来就很相似,所以变化的过程快至一瞬间。

  一想到午华,孟企的心就被狠狠揪住了,有些疼。他看了看手里所谓的毛巾,不过是擦碗的干抹布,于是有些气愤地把它丢到一旁。

  孟企回餐厅,从置物柜的最底下翻出一罐子泡着枸杞和龙眼的白酒,舀了一小杯,独自坐着喝了起来。

  短促的敲门声将孟企从思考中惊醒,他去开门,眼看孟红盈风风火火地走进屋。

  “哥,我之前不是把我和咱妈的户口本放你这了么?”孟红盈大幅地左右转动身体四处扫视,然后皱起了眉,“哇,大早你就喝酒。”

  “嘿嘿,有点累,户口本在书房的书架上,你自己去拿。”

  孟红盈无言,看了他片刻就转身去了书房。

  书房进门,正对面是桌子,右侧是单人床,小鹤凌乱的被褥还堆在上面,左手边一个两米宽、带玻璃门的大柜子就是书架。孟红盈打开柜门,随手把看起来像的书类扒拉下来,捧在手上。

  “哎呀,这不是我的发卡嘛,怎么放架子上了。”孟红盈脸上露出高兴之色。

  她扒下一本厚厚的黑色皮封的字典,褐红色的户口本啪的一声倒翻在架子上,然后产生了连锁反应,同层的书全倒了。

  “不是吧,你……”孟企站在书房门口,忙走进来瞧。

  这时遭遇事故的这层书架上,飘落下数张明信片大小的纸片,孟红盈蹲下身,把手里的书全部放在地板上,捡起纸片来看。

  “小鹤画的吧,很好啊。”孟红盈赞许道。

  孟企凑过来一看,似乎是临摹游戏里那些精美服装的速写草稿,毫无疑问是小鹤藏在书架上的。

  孟企敲了自己妹妹的脑壳一下,说:“还不赶快放回去。”

  当然,想按原本的排列顺序恢复已是不可能了,孟企和孟红盈废了好大力气才让书籍基本回到原来的位置上。突然孟企的目光被上层的一本青灰色书脊的书吸住了目光,《洛丽塔》,哪里听说过,是自己买的吗?

  收拾完毕后,孟企环视了一下书房,学习桌的左侧是窗户,他以前曾和午孟鹤在那里照料过一只小鸡仔。窗户不大,没有上檐,所以阳光总是很好,也因为这样轻薄的窗帘完全挡不住光线,怪不得小鹤来这屋后,睡懒觉次数明显下降了。

  书桌右边的小方柜上被午孟鹤的练习本、校报、试卷、卫生纸、卷笔刀、笔篓、旧书包、颜料盒、平板电脑、横笛塞得满满的。上方墙上挂着一个薄荷的吊篮,旁边不远的墙上有一副描绘海岸线的画,那是午华选的。

  孟企朝书桌看去,桌子上盖着的透明塑胶软垫被刮得花花的,桌面和软垫中间夹着一张照片,是去年小鹤生日时照的,照片里不见小鹤,画面的中心反而是孟企。

  照片上,孟企笑得很丑,鼻子上,脸颊上,头发上全是奶油,从画面下方伸出一只手,拈着一块蛋糕正逼近孟企,周围灿宝、姚健和另两个孩子拍手叫好。原来是小鹤用自己手机拍的。

  孟企你啊,的确是傻瓜。

  你太幸福了,幸福到了换作任何一位别的父亲晚上睡觉都会笑出来的程度。

  别再迷茫了。

  **********

  没过八点,孟企就和孟红盈来到“爱齿口腔”。进了店里,孟企不停地来回走动,一会儿倒腾这个文件柜,一会儿检查那台机器。

  三四十分钟后,孟企收拾了一下公文包,换了衣服出了店。由于姚健还没到,孟企只得把店丢给小红,自己去了公交站台。

  临近正午时分,孟企回来了,一推开门就对姚健说:“有戏。”

  姚健握拳发出兴奋的呼声。

  “接下来这几天很关键。”孟企用姚健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。

  “能升就好了,评级。”姚健笑了一下,看着正站在绿色盆栽旁,仰望着靠近天花板位置证书的孟企。

  下午一点左右,孟红盈带着饭盒来店里,三人在前台边上的休息区吃了午餐,然后继续忙碌。

  临近五点,孟企放下手中的本子,挤按着双眼中间,对店里的另两人说:“我去买菜了,你俩到点就赶紧回去吧。”

  说着就收拾货物打算离开。

  “哥,”孟红盈在背后叫了他一声,“9月初,可以吧?”

  孟企点点头。

  **********

  厨房水槽的水龙头正哗哗地淌着水,流到底下的塑料盆内,并从盆边缘漫了出来,塑料盆里盛着春笋、青椒与番茄,颜色煞是鲜艳。

  孟企关掉水龙头,搓洗了一下蔬菜表皮,然后拿起靠窗的硬木砧板铺在台面上,他没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。

  午孟鹤走进屋,将书包放在沙发上,踱步进厨房。

  “爸!”她喊了一声。

  孟企转过来,显然没被吓到。

  “大厨回来了,先洗洗手吧。”

  午孟鹤嘻嘻笑着白了他一眼,把装有蔬菜的塑料盆移走,然后拿起了肥皂。

  “爸,我要做点啥呀。”

  “你把菜切切,然后简单炒一个菜先吧。”

  “番茄炒蛋?”

  孟企竖起拇指表示赞同。

  午孟鹤将鲜红饱满的果实放在水流下仔仔细细搓洗着,这时孟企端着一锅水放在灶上,开大火煮着,他扭头注视着小鹤,说:“把绿色的蒂揪掉。”

  小鹤将第一颗洗完的番茄放在砧板上,孟企拿起它,切了个十字刀花。

  “小鹤你不喜欢番茄皮,所以要像这样……轻轻切出两道口子,你来,小心拿刀,切浅一点。”

  “这是要干什么?”午孟鹤怀着疑惑照做,却也切得相当不错。

  孟企说着“等等你就知道”,把两颗番茄搁在一个搪瓷盆里。

  “切菜的时候,手要窝成这样,指节顶着菜刀,切慢一点,竖直切下去,懂吗?”

  午孟鹤托着下巴,在一旁看得起劲,她用手拨了拨前额头发,大大的眼睛直盯着笋头在孟企手下变成均匀的丝段。

  她捋上袖子,接过案板上的菜刀,咬着嘴唇,左手手指把着嫩黄的笋条,有样学样地举刀一起一落。

  孟企忍不住多看了会儿午孟鹤专注的样子,然后走去关掉燃气灶,端着那锅热水走回来,浇到番茄上,将其完全淹没。过了两三分钟,番茄皮开始绷紧,孟企用勺子取出番茄,轻轻一撕,皮就掉了下来。

  午孟鹤满脸惊讶,同时伸手去摸,被孟企按住手。

  “烫。”他说。

  孟企纵地剖开青椒,伸手掏掉籽,把它们摆在砧板上压扁,然后切成了棱形小片。

  他把刀递给午孟鹤,女孩接过刀,迟疑地望着半个青椒躺在面前,不知从哪个角度下手。

  “我教你。”

  这时孟企把手搭在午孟鹤的手背上,带着她利落地切了几刀,她的手柔软、冰凉,似一对琼玉。午孟鹤在他的怀中动了动,头轻轻撞到了孟企的胸上,女孩的脸微微发红,拿着菜刀的手不自然地松了松,这触感顺着紧贴的肌肤传到孟企的手心,两人都不说话了,厨房里仅剩青椒被划开,刀尖触碰砧板的清脆声音。

  菜很快就切完了,或者说太快了。孟企走去冰箱前,回来时左手拿着一个小饭碗,右手捏着两只鸡蛋。他看见午孟鹤仍站在砧板前,细长的身体斜扭过来,她在等着自己,闪烁的眼睛仿佛在说着什么。

  孟企舔了舔嘴唇,把鸡蛋递给她,并将碗伸到她面前,午孟鹤抬头看向孟企,微微笑了笑,拿起一颗蛋在碗沿嗑了两次,然后双手把着蛋壳,将鸡蛋打进了碗里,接着是第二颗。完事后孟企递给她擦手的毛巾,同时伸手去箸篓里取出一把金属叉子。

  孟企在碗里加了小搓盐,向她演示搅动、打散鸡蛋的步骤,午孟鹤就站在面前,一会儿看看它,一会儿看孟企,眼神透亮像天边泉水,秋波摇曳动摇着孟企的心。

  叮叮当当的叉子打碗声中,午孟鹤挪了挪脚,她挺直腰,把头仰起,双手支在身后的台子上,样子好像张开翅膀欲飞。

  靠近,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脸愈发近了,孟企看着眼前的娇美玉容,她打颤的睫毛,她圆圆的鼻翼,她欲滴的嘴唇。孟企终于明白了,她是多么神圣,她是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总和,他曾想占有他,现在想占有她,未来想……

  孟企腾出一只手,托着午孟鹤的脸颊,只一摸便快要让自己的思想瓦解,他的脸往前移动,顿了几顿,最后亲在少女的额头上。

  午孟鹤呆呆地站在那里,眼神中满是不解、困惑、沮丧。

  孟企见不得她这样的表情,更是由于自己害怕,他转身过去。

  良久,背后传来午孟鹤有些发抖的声音。

  “为什么?爸?”

  沉默,孟企斟酌着字句,终于转过来,说:

  “小鹤……你……才刚失恋,你只是……移情到了我身上。”

  孟企从未感觉距离她那么遥远,眼前那完美的她,脸上染上的震惊、难以置信、无言以对的表情,像钉子一样打进孟企的心里。

  午孟鹤挤开孟企抽身逃走,抹着脸离开了厨房。

  第二十四章覆

  闹钟响起,4月3日,7时,孟企没来叫自己起床。午孟鹤换好衣服,从书房出来,钻进洗手间。她摘下眼镜,拧开牙膏盖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发现眼睛周围一圈红红的。

  洗漱后,她在餐桌前坐下,桌上已经摆了两个碗,几个碟子,碗里盛着冒热气的皮蛋瘦肉粥,边上碟子里有一些小菜。

  “有胃口吗?这个要不要?”孟企走过来,手中托着一个小方碟,上面是两颗浑圆的油炸麻球。

  午孟鹤点点头,拿起勺子呼哧地喝起了粥,并不去看他。

  不一会儿有了饱意,午孟鹤将没吃完的麻球搁回碟子里,说了声:“谢谢爸爸。”

  她临走时偷看了孟企一眼,看到他脸上满是失意与自责,午孟鹤背上书包离开家门。

  **********

  吵吵嚷嚷的教室里,午孟鹤一心把注意力集中在课业和竞赛练习题中,周身散放着“勿近”的气场,就连冯老师进来开班会时她都没注意到。

  班主任站在讲台前,拧开保温水杯小口喝着,双眼不停地来回观察。她今天反常地穿起深色A字裙,底下穿着肉色丝袜,上身是黑色打底衫和玫红色短上衣外套,她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。

  冯老师扼要并清晰地讲完了学校公告和相关事宜,例如早操的调整、黑板报的安排、学生的奖惩情况。临近最后,她告知全班,张茗入选升旗手的消息,热烈的空气中,她宣布散会并放学。

  午孟鹤看着坐在第二排的那个圆脸女孩乐得合不上嘴,忘记了自己的愁绪,衷心为她感到开心,这时张茗也转过身来看了看小鹤,咧着嘴笑着。

  “孟鹤,收拾完来我办公室一下。”冯老师在教室前门喊道。

  冯老师的办公桌靠窗,大大的教员办公室中最明亮的位置。午孟鹤看见日暮的阳光打在班主任一头卷曲的头发上,照亮半边脸庞。

  班主任注意到午孟鹤走来,往窗口推了张带滑轮的椅子,并把自己的座椅拖到窗旁,使两张椅子面对面。

  午孟鹤入座后,冯老师还好一顿看她,大约有一分钟,她开口:

  “孟鹤,失恋了?”

  小鹤原本正看着自己沾上灰的白色运动鞋,一听到老师的话猛地抬头,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,神情有些紧张。

  “没事儿的,谁都会有这样的经历,”冯老师看了看没什么人的办公室,“顶多就是在一个屋檐下,见面有点尴尬。”

  “啊……”小鹤冷不防被话语一惊,身体更缩了缩,看着地面不敢抬头。

  “老师刚工作那会儿也和同事谈过,分手了,性格不合适。然后变成了知根知底的陌生人。”班主任说话的时,仍不停地打量午孟鹤。

  “你今后可别不和他说话啊,一个班的,同学之间该交流就得交流,不许带入私情,知道吗?”

  午孟鹤这才反应过来,原来班主任一直在谈柳宸和她之间的事,她缓缓抬起头,用明眸看着自己的班主任,说:“嗯,冯老师。”

  妇人笑了笑,正要继续说,突然听到午孟鹤的声音响起。

  “老师,婚姻意味着什么?”

  冯老师压根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,沉吟片刻才说:“就是……一纸宣告,结婚……婚姻,就是利益的互换。”

  看午孟鹤不知甚解的表情,她继续说:“男女两人在一起,互相索取对方的物质或着精神价值,达到一种双方认可的平衡后,两人就会向社会提出申请,请求共证这一关系的牢不可破。”

  午孟鹤呆然地望着眼前,转动眼珠,企图消化这一串话。

  冯老师看着她,突然哈哈笑了几声,然后又开口:“刚刚那都是瞎胡说,孟鹤你不用听的,婚姻啊,其实就是责任。你将来终会找到一个自愿为你承担责任的人。”

  “如果有一个人,完全不顾及自己,只一味付出,这样的人会幸福吗?”午孟鹤问。

  “当然会,都说不求回报的人是最幸福的,”冯老师视线有些游离,“这样的人你可得好好抓紧,不多啊。”

  突然妇人想到些什么,忙接口说:

  “话说回来,婚姻虽然是一张纸,上面写着双方利益,但它也有反面,就是双方的义务,你想要有人为你付出,你自己也得付出。要变得更好,孟鹤。”

  “知道了,冯老师。”

  **********

  稍早一些的时候,大约下午4点,孟企抽空去药监局回来,顺路回家拿了件厚毛衣。随手打扫完客厅打算出门去店里,听见楼道外传来吵闹,摔门的声音。他打开门看向严灿家,见一个高大的男性身影,手叉在腰上,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着什么。

  是严世荣。

  高大的男人转过身来,叫了声孟企的名字。

  孟企正欲关门的手停住了,见男人头往楼梯方向一指,说:“走,喝一杯。”

  坐在严世荣的黑色轿车里,孟企一言不发。严世荣瞟了眼后视镜,又瞟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孟企。

  “小环她非得要灿的抚养权,明天诉讼。”

  孟企伸了伸僵硬的后背,说:“魏小姐会输吗?”

  严世荣转动方向盘,只是轻轻哼笑一声:“开玩笑,那肯定的。”

  严世荣停稳车,两人解开安全带陆续下车,走进一家有些商务气息的小酒馆。

  两人在离入口较远的桌位入座,皮质沙发座椅的靠背很高,封闭出一个2坪左右的空间。

  “吃点啥吗?”严世荣问。

  “不了,等会回家吃。”

  “和我喝一样的?”

  “别别,啤酒就可以了。”

  趁严世荣向服务生点单的工夫,孟企看了看窗外,国道旁的人行道十分宽阔,寥寥路人结伴经过。他看了看店里,远处一桌五人,碰杯交盏,高谈阔论。

  等服务生走远,孟企开口:“你出轨,还想捞到抚养权吗?”

  “和出不出轨有什么关系,我对灿不比她上心?这是当老子的权利,可别想拿走。”

  孟企手捻着几颗瓜子,沉着头轻轻摇动,说:“好好在家过日子不好吗?”

  严世荣微眯着一只眼,静静地看着孟企:“我不想吗?你不知道她平时有多无理取闹。”

  孟企伸出一只手,表示并不想听。

  “灿这孩子内向,给他妈养那是肯定不行的,我爸妈也……总之得拿过来。”

  “然后给他找个22岁的年轻后妈?”

  “小孟啊,别这么梗,我就只和你说吧,我那个女大学生一听我这边闹,立马就跑了,连个音信都没有。”说完,严世荣干笑几声。

  服务生端酒过来,用动作询问严世荣是否需要倒酒。严世荣挥挥手让他离开。

  “不是说怀孕了吗?”孟企等服务生走后,提问道。

  “不是我的。”

  孟企起开瓶盖,给面前的男人倒满一整杯。

  **********

  孟企和严世荣聊到快5点,孟企起身离开,他漫步走到小鹤的学校。

  放学铃响后很久,午孟鹤才小步小步地走出教学楼,见到孟企到时候显然被吓了一跳。

  “今天很晚呢。”孟企说。

  “嗯。”

  她把书包给孟企拿着,套上厚毛衣,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家。

  吃完晚饭,午孟鹤回书房写作业。几个小时后孟企端了牛奶进去,两人无话,孟企静悄悄地离开。

  午孟鹤放下笔,回头看了看书房门,然后继续扎进纸堆里。

  10点过5分,午孟鹤上床,用枕头蒙着脑袋睡去。

  第二十五章枉

  “To小鹤姐姐:

  姐姐,好久没和你说话了,这几天语文课让我们学书信应用文,不知道你看了会不会置之一笑。我有很多想说的,但是打字很慢,我会尽量写少一点。

  先要祝贺姐姐和那个学长交往,这句话一直藏在我心里没机会说,因为我没法当面说,我会紧张。

  时间过得好快,我和姐姐认识超过五年了,刚刚见面的时候我还很小,才小二,我以为姐姐是个男孩子,那时候比我大的男生我都挺害怕的,但是姐姐看起来比我要小。

  我喜欢和姐姐你一起玩,我喜欢你叫我灿宝,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抓蝌蚪,烧树枝,扔卡片,演海盗,你记不记得以前捉迷藏,我总是躲到家里。

  对了姐姐,小时候你有点黑黑的,上次我这么说被你揍了,但我还想再说一次看看,这次你揍不到我的。

  老爸和妈妈离婚了,姐姐应该已经知道的,老爸出去住之前就一直在吵架,我讨厌他,很讨厌,他总是喝酒,不干家务,凶我妈妈,我真的不想和他走。小时候我幻想过孟叔叔是我爸爸,那样的话我可以和姐姐一直在一起,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,我有点忌妒叔叔,是真的。”

  “笨蛋灿宝,‘嫉’打错了啦。”

  午孟鹤坐在书桌前,盯着手机屏幕,脸上露出非常细微的一笑,但表情又变得凝重,台灯下,她擦擦屏幕,继续读下去。

  “他们在不在一起,我有点无所谓,以前我哭的时候爸爸说我不像个男子汉,所以后来我就不怎么哭了,好像是那时起,他在我心里没那么重要了。

  英语老师教过我们一个短语,叫‘let it be’,该怎么样就让它怎么样,所以姐姐不要难过。

  妈妈现在在我旁边哭,我让她想点开心的事,不然我也要忍不住了。

  开心的事有很多,和姐姐你的,我记得那次抓蝌蚪,姐姐滑倒了,整个人掉进水里,我们湿乎乎地回家了,叔叔都还没说你,你先哇哇哭,姐姐那时候可是爱哭鬼。我们还一起站在桥上,往下面丢素料飞机,砸到了那个高年级的大孩子,追着我们骂。

  去年在游乐园,我记得很清楚,姐姐在‘大摆锤’上闭着眼睛乱叫,在‘飞船’上也是闭着眼睛的对不对,我对那天一整天的事都记得很清楚,妈妈给我们买炸鱿鱼,辣酱粘在你的鼻子上,姐姐那天很好看,像天使。

  我真的不想走,我还有很多想和姐姐一起玩的,‘马车’我们还有好多配件还没解锁,姐姐玩‘大乱斗’选‘星星公主’的话我还一次都没赢过。我们在桥洞旁边种的树我还没带你一起回去看,他最近长弯了,我不知道为什么,可能有谁路过的时候喜欢踢它。

  爸爸已经帮我定好了爷爷家那边的初中,我在这里上到初一结束就要走了。我舍不得妈妈,但最舍不得的是小鹤姐姐你,因为以后就不能见到了吧。”

  午孟鹤倚在自己的臂弯里,读到这,笑着笑着就哭了。

  “还有一件事,我要道歉,对不起小鹤姐姐,希望你不要变得讨厌我。去年在你家时,我偷偷拿走了你的照片,就是以前我们去旅游,你从雕像后面探头出来的照片,我从冰箱上拿走了,我一直藏在笔盒里。

  如果姐姐还愿意和我当朋友,我以后想要坐车过来看你,可以吗?

  4月4日

  严灿”

  午孟鹤将手机紧紧捏着,抵在下巴底下,泪水湮湿了桌上的作业本,她再也忍不住,泣不成声,终于啕哭起来。

  孟企站在门外好一会儿,等到她情绪逐渐平息,敲了敲门进去。

  午孟鹤转过来,黛眉拧作一团,试了好几次才把话说出来。

  “……你们…大人们是不是、都……这么自说自话?”

  孟企沉默地站着,不知该怎么开口,最后他说:“小鹤,你知道灿宝要……”

  “爸,你出去……快出去。”

  孟企只得朝书房门走去。

  “以后可以别动书架上我的东西吗?”

  “知道了。”孟企最后悯默地望了她一眼,出去并带上了门。

  第二十六章思

  锅盖掀开,蒸腾的水汽充盈了厨房,使得窗内窗外都是雾茫茫一片。孟企家清明的惯例是一锅木耳豆腐羹,他在午孟鹤的饭碗中盛上满满一勺,一同摆桌上的还有两份煎饺,以及六个碧油油的豆沙馅青团。

  4月5日,清晨6:57。

  孟企走到书房门外,朝里喊了一声。

  “小鹤,吃早饭了。”

  门噗通地打开了,午孟鹤已换好衣服,只是头发还未梳,散漫地搭在脸旁,她低着头扎进孟企怀里。

  孟企不由自主地抱住她,揉着她的脑袋,说:“吃饭吧,爸爸一会儿要坐车去外公家。”

  “爸,对不起……昨天我对你发脾气……”午孟鹤依偎在孟企身上,小声地说。

  孟企突然感受到强烈的暖意,在心头直撞。能在临走前与小鹤达成谅解,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满足呢。

  早上的空气微凉侵进皮肤,大雾使得街道朦朦胧胧的,孟企踩着湿湿的人行道,感觉后脖颈有些出汗。

  孟企蹬步踏上客运大巴的车门,在后排的靠窗座位坐下,他闭上眼睛,把座椅靠背往后仰了仰。车迟迟未发动,孟企拿出耳机戴上,用手机放着音乐,还是那首《黄昏的华尔兹》,曾在午华的葬礼上播放的曲子。

  孟企脑中又浮现出午孟鹤的模样,慢慢来吧,一步一步,与她关系恢复如初,他想。

  不知不觉,车已出发。

  **********

  换乘了乡间的巴士,孟企到午家时已经是11点。

  大姐午韶站在前门口喃喃自语,口中算着些什么,扑满粉的脸上看起来有点急躁,一见面,便劈头说道:“还是得买辆车啊,孟企。”

  孟企点头称是,推门进去,门后夹角的杂物处堆着大袋大袋的纸元宝。

  “走,花还没买,你开车。”午韶说着朝院子走去。

  “大哥呢?”孟企跟在她后面,问着。

  “忙着呢,哪有空。”说着解锁车门,坐进那辆红色的轿车的副驾驶座。

  孟企看了眼车前身有些开裂的左车灯和掉了点漆的保险杠,默默地上了驾驶座。

  “午孟鹤呢?”女人趴向车右面的后视镜,用手抓了抓染成棕栗色的大卷发,问向孟企。

  孟企看了看她,见她的头发根部褪成斑驳的黑灰杂色,说:“在补课。”

  午韶啧了一声:“老头天天喊,你就不能给她请天假?”

  孟企挠了挠下巴的胡茬,说:“爸好点了吗?”

  “快能回家了,医生说不能再摔了,骨头脆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**********

  病床上,午盛强由老伴照顾着,看起来人瘦了不少,几人在病房里一起吃了午饭。下午三点,午韶替了老妈,孟企载着王寿春从医院回家。

  午秋水和她老公徐千峰在家里等着,众人一见面,一阵往车上装货,然后开一辆车去了山上公墓。

  徐千峰开车,孟企坐副驾驶。车上,午秋水突然身体往前一倾,喊着孟企。

  “姐夫姐夫,你看这是什么?”

  孟企回头,看见她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包装袋,里面是一串银项链。

  徐千峰回头看了一眼,说:“好你个小秋!你拿它出来干嘛,也不怕丢了。”

  “妈都没说啥呢。”午秋水气汹汹地顶了回去。

  面色疲惫的老太从刚才起就不说一句话,静静地看着另外三人,她看向神色复杂的孟企,慢慢地开口:“企你收着吧,放家里也是放烂。”

  “姐夫,这个能给我吗?我太喜欢这个款式了。”

  徐千峰从前排伸过一只手,使劲地拍打了一下午秋水的膝盖。

  孟企笑了笑。

  **********

  午孟鹤从学校回来,爬上楼,还没掏出钥匙,就看见对面的门打开了,魏小姐探出身来,朝她招手。

  “小鹤,你爸今天还没回,上我家吃晚饭。”

  午孟鹤点点头:“就来,我放下书包。”

  午孟鹤推开家门,打开客厅,让凝滞的空气流通起来,她走进书房,把书包放在座椅上,并脱下了长袖校服,抽掉头上的发绳,甩了甩头。

  接着她走到孟企的房间,看到朝西摆放的梳妆柜的台面上点着小灯,她绕过去,看见那张15年前的妈妈的照片立在镜前,一旁摆着一个白瓷小香鼎。

  午孟鹤闭上眼睛,将双手合起来举在眼前,举了一会儿。她翻开抽屉,找到装有线香的盒子,拿出一根点起,插在那三根燃尽的香棒旁边。

  午孟鹤洗完脸,关上家门,走到严灿家,她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。餐桌旁只有三个人,魏小姐却做了7个菜外带一个汤,其中不乏灿宝不喜欢而午孟鹤爱吃的,如炖茄子、莴笋炒肉。

  饭桌上,灿宝一言不发,表情僵硬,尴尬得只敢看自己妈妈。

  午孟鹤坐在他的旁边,趁灿宝往嘴里划了一块肉,一拍他的后背,惹得男孩一顿咳嗽。

  魏小姐没动筷,双手握在一起放着耳边,只是不住地瞧面前两个孩子,寞寞地扬着嘴角。

  “魏姐姐,我小时候黑吗?”小鹤问。

  “哎?小时候?不……不算黑啊,噢,就是一到夏天就容易晒起皮,还好,不能说黑。”魏小姐回忆了一下。

  午孟鹤得意地看着将头埋在饭碗里的严灿,过了一会儿说:“要多多过来,看看魏姐姐和我,好吗?”

  灿宝用力地点了点头,放下碗筷,溜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  魏小姐回头目送他进房间,直到门掩上了也没转回来。午孟鹤一边继续吃着饭,一边看她。

  “魏姐姐……”小鹤咽了咽口水。

  “怎么了小鹤?”

  “灿宝走了以后你怎么办?”

  魏小姐笑了一下,眼眸左右晃了晃,说:“继续住在这,这套房子被判给我了,或者租掉……”

  “你觉得我爸爸怎么样?”午孟鹤抢着说,直直地看着少妇。

  魏小姐愣住了,好半天眼神才回过焦,低头看着桌面,然后摇了摇头。

  “这种事强求不来的,况且,”她笑笑,“我昨天才离婚呢。”

  “爸他……很重视你的哦?”

  魏小姐轻轻地笑了出来,声音像响铃。

  “我想魏姐姐帮爸分担分担……”

  “小鹤,好小鹤,”魏小姐看着女孩,眼神里含着宠溺,然后别过了头,“我当然也愿意,但就算和孟哥在一起,他对我也只是同情罢了。”

  “不是的。”

  “小鹤,他心里眼里全是你啊。”脸沉在阴影中,少妇的眼神秋波闪动。

  午孟鹤一时无法反驳什么,只是呆然地看着眼前扭头坐着的女性。

  久久的沉默后,午孟鹤开口说:“如果是魏姐姐的话,我可以叫你妈妈。”

  第二十七章慕

  孟企和衣躺在床上,由于昨晚坐车到家就已过12点,多年以来他的生物钟早已被小鹤同化,孟企顾不得洗漱就倒在床上,呼呼睡着。

  临醒时分,隐约中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压了他的嘴唇。孟企艰难的睁开眼,眼睑底下酸酸涩涩的,由于窗帘没拉,他见天色正在转白,左右看了看,却什么也没有。

  手机显示4月6日,周六上午5:12,他又嗵地一声倒在枕头上睡了回去。

  再次睁开眼,天已大亮,孟企看到午孟鹤正抱着膝盖坐在双人床靠窗的那半边,她穿着那件黑色的吊带小背心,荷叶边领口遮住了胸前的起伏,却衬出她洁白的锁骨娇小可爱。小鹤外面套着蓝白色的校服夹克,底下除了一条月牙白的内裤外什么也没穿,内裤两边各有一个缎带小蝴蝶结。

  午孟鹤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,看着他。

  孟企忙看看自己身上,穿得好好的,或者说,穿得也太多了。

  “爸,想不想我?”说着,她又有点害羞地捧住自己的脸。

  “想极了。”

  午孟鹤像一只吃完罐头的小猫,心满意足且悠悠地爬下床。

  “几点了?我去做早饭。”

  “不用啦,我们吃你昨天给我做的肉松面包吧,我热的牛奶都要凉了。”

  “小鹤你昨晚没吃吗?”

  “昨晚啊,在外面吃的。”

  “昨晚去哪了?”

  午孟鹤光着腿在卧室门口旋了个身,调皮地笑了笑:“秘密。”

  孟企跟着她走去,突然眼角扫到了墙角的那个梳妆台,于是掉转脚步走过去。他一手拿起午华的照片,一手打开抽屉,动作停了停,将其放进去并关上抽屉。孟企定在那数秒,突然又打开抽屉,取出一个薄薄的方形透明小袋,并把午华的照片夹在了某本书的书页里。

  孟企提起香鼎往厨房走去。

  **********

  “小鹤……”孟企把手放着外衣的兜里,捏着那个方形小袋,看着面前的女孩正挑出面包里面的小香肠吃着。

  “爸,你今天要去店里忙吗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可惜了。”午孟鹤舔舔手指。

  “可惜了?”

  午孟鹤端起杯子喝热牛奶,孟企伸手过去,用纸巾擦了擦她的嘴唇。

  女孩嘿嘿地笑着,接过嘴边的餐巾纸,说道:“我还想和爸去约会呢。”

  语毕,喝了一大口牛奶。

  “我…打个电话说不去了。”

  “别啦!爸!你只要,晚上回来和我看看电影就行。”

  “好吧,那我早点回家。”孟企把手里的袋子推回口袋深处,接着吃起了早饭。

  孟企出门之后,午孟鹤在书房听着歌写着作业,做完了语文、物理、英语三科的作业,她换了衣服去了店里。中午的饭菜是孟红盈做的,姚健早早就收拾出小桌小凳,饭后又是拖地,又是洗餐具,忙得活像工蜂。

  下午小鹤呆了一会儿,向大人们要了点零用钱,最后出钱的当然还是姚健。回家后她拉上灿宝,一起去了附近的大商超买了点东西,主要是各种小零食。

  时间慢慢到了傍晚。

  当孟企打开家门的时候,被茶几上五颜六色的大小包装吓了一跳,仔细看膨化食品有薯片、洋葱圈,糖果有软糖、棒棒糖、巧克力,还有蜜饯果干,果汁饮料和豆制品零食等等。

  “咱们晚饭还吃吗?”孟企打趣地问女孩。

  “当然啦!”

  “能吃是好事。”孟企看着茶几,台面上除了零食已完全没有空隙。

  “嗯?不会一天就把它们吃光的啦!”

  “我知道啦,开玩笑嘛。”说着,孟企把外套丢在沙发上并朝厨房走去。

  “爸,我来帮你。”

  **********

  “要看什么?”孟企摁着遥控器,右转头看着午孟鹤。

 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长沙发上,各靠着一边的扶手软垫。

  午孟鹤侧卧着,腿搁在沙发上,盖着孟企的外套,她用靠枕支起上半身,并用手托着脸颊,盯着电视上花花绿绿的节目信息。

  “随便爸选。”

  孟企在电影分类页面一行一行往下筛。

  “爱情片,想看。”午孟鹤突然说。

  孟企看看她,没说话。

  “好像都看过。”女孩换了个姿势,背贴在靠枕上,她斜过脸去看着电视。

  “那我就按评分来了,‘泰坦…’看过……‘砰然…’看过……这个呢?”

  午孟鹤点着头,并无异议。

  那是一部讲述浪漫邂逅的剧情片,电影用火车车厢内的一幕作为开场,两位年轻的男女自然地相遇,打开话匣,坦诚地聊起过去,互相吸引,在交流中产生名为好感的情愫。

  在无止尽的对白中,孟企时而看看午孟鹤,时而看向屏幕里的角色,拿起一颗话梅干放入口中。午孟鹤看得很认真。

  当男女主角决定暂时抛下旅行的目的,一起下了火车,踏上一场仅持续一晚的艳遇时,午孟鹤淡淡地笑着。

  她为唱片店里主角们互相偷看对方而喜悦,她揪心地看着两人因为算命女人的话出现小小分歧,她因两人在摩天轮里踌躇着不敢前往下一步而茫然,她也纠结于两人互相试探关于男女性别、精神与物质追求的真实想法,她已跟随着镜头进入了那个世界,好像就在他们两人身边。

  电影中段的时候,孟企也完全投入到了观影状态中,男女主角的关系像是线香烟花,炽热、短促、没有未来,却令人着迷。

  电影中,主角们互诉衷肠,热烈拥吻时,孟企紧张地看了看午孟鹤,但发现她只是一边吃着粟米条一边专注地看着。

  天色将白,一夜未眠男女主角躺在草地上,回忆着,满足着,幸福着。气氛正好,男人想要与女人交融,用一次没有结果的性爱为这场邂逅收尾。电影里的女孩退缩了,理性告诉她,一旦踏出这一步,她会因相思不得而痛苦。男孩妥协了,他愿意在女孩心里留下最美好的印象。

  但戏剧性的是,女孩却因男孩轻易放弃而嗔怪于他,那句“当我决定和你下火车时,我就做好与你做爱的打算了”竟逗得午孟鹤笑出咯咯的声响。男女主角终归是滚了床单(草地),就在电影的末尾。孟企和午孟鹤的身体不知不觉也搭在一起,互相从对方手里捡零食吃。

  影片最后,男女主角在火车站执手相看泪眼,互相约定半年后的那头回到这里相聚,不留联络方式,只换长情。这一幕,午孟鹤兀自坐那掉着眼泪。

  电影结束后很久,孟企仍搂着午孟鹤肩头,女孩脸上已经平静如初,靠着孟企的脖子想着事情。

  “想完全放下是不可能的,是吧,爸?”

  “那是当然,电影里的两人很可能半年后就不会来了,但一年后,十年后,他们还是会想起对方。”

  “会的!半年后他们肯定会回来的!”午孟鹤突然张大眼睛,看着孟企说。

  孟企笑笑,没说话。

  “今天……我本来是打算……”

  “嗯?”

  “没什么。”

  孟企一脸疑惑地看看她,又看看茶几上的零食。电视里,职员字幕依旧在滚动。

  “爸,你会想要我永远在你身边吗?”

  “我不知道,”孟企说,“不过我想永远陪在你的身边。”

  “虽然我会比你早个二三十年死掉啦。”孟企继续说。

  孟企从兜里拿出那个塑料小袋,是那条银色的项链,细细的蛇骨形链条尽头是一个银色的圆环,纯银的圆环被打造成两只天鹅的脖子互相环绕,上下两端还有对称的翅膀如S形张开。

  “是妈妈的。”两人异口同声地说。

  “给你,小鹤。”

  午孟鹤屏着息接在手掌里,然后从口袋里将它取出。她转过身,一手抓起全部头发,露出纤细的脖子,一手平托着项链,手掌转向孟企。

  “爸,帮我戴。”

  第二十八章枕边人

  我们之间的关系何以至此,衾被之下,父女之上。

  一切的始作俑者,孟企,正仰卧在双人床上,独自思考着。

  多天以来,两人都睡在一起,和以前一样,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。

  孟企以前从没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什么大问题,只要结果是好的,它就是好的,就算自己的行为被人所不齿。但直到近来,如同天底下所有父母一样,他已发觉自己根本……无法掌控。

  “小鹤啊,你到底把我看作你的什么?”孟企用手推了推午孟鹤的头发,让它不至于扎进耳朵里,不自觉地说出了声。

  “爸爸……”是呓语,从熟睡的小女孩口中发出。

  她的胸脯紧紧地贴在孟企的大腿上,只隔着睡裙那薄薄的一层棉布,柔弱、撩人,好久没给她量了,应该有86了吧。

  孟企用力挤按眼间,克制住伸手去抚摸她的冲动,继续思考以求解脱。

  小鹤,宝贝,她过早地熟悉自己以及异性的身体。性,对她来说早就不是禁忌,甚至给予了她挑战其他禁忌的决心与勇气,哪怕遍体鳞伤——这是孟企不愿看到的。

  她缓缓而轻柔地呼吸,身上的每次脉动都像微风撼动花瓣,伴着馥郁的幽香。毫无防备的赤足、脚踝、膝盖、大腿弯折成星座的样子。小小的,圆圆的屁股肆意地扬起,反射着窗帘透出的蓝色的光,让梦神看了也忍不住停留。她翻了个身,仰面向上,胸口静静地起伏着,从头顶到双脚,优美干净的曲线时而上升,时而下降,时而陡峭,时而平缓。

  孟企将视线从面前的白沙沙丘上移开,发现自己身下的大兄弟已经怒胀,朝上折在内裤里,极不自在。有好一会儿,孟企如坐针毡,最终挪开午孟鹤的手臂,亲了一下女孩的前额,匆匆下了床。

  孟企来到客厅沙发上,褪下黑色的平角内裤,缓缓套弄男人那柄生产万千烦恼的管子,动作越来越快,幅度也为之加大。

  他的脑海中浮出午孟鹤的脸和一丝不挂的身体,她正踢高一条腿,抱着大腿根,面色疑惑,将蜜穴完全地敞露在光下,这想法令他羞愧、兴奋、颤动,耳朵里一阵耳鸣。

  “爸爸……你在做什么?”

  孟企猛地睁眼,眼前的女孩满目惊疑,正是这个表情,与想象中并无二致。孟企仿佛受到一根巨大的铁棍当头敲下,比起小时候被自己妈找到私藏的黄书时的凉意有过之而无不及,他只觉尊严荡然无存。

  “我…爸…我在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小鹤你别……”

  午孟鹤款款走过来,孟企则往身后沙发靠,直到退无可退。

  身穿粉色睡裙的女孩走到孟企面前,蹲了下去,带着尚未清醒的朦胧表情,洁白的细指轻轻地握住了阴茎根部,连带着抓住了一部分阴囊,接着她的另一只手又覆盖在了酱紫色的龟头上。算上孟企自己的右手,共三只手紧紧地抓握着这根肉棒,一阵极强的快感随着神经传回脊柱,使它不住地跳动起来。

  “爸你想要的话,和我说就行了啊。”说着,午孟鹤的手开始打年糕似地上下撸动。

  孟企的手僵硬地横在午孟鹤两手之间,仍做着最后抵抗,他开口:“别了,小鹤……爸自己弄,很快就好了。”

  “以前,看爸都是在我去了之后才去的,今天想帮爸也舒服一下。”小鹤抬起眼,带着一点狡黠,也带着一点羞赧。

  “是不是…因为我所以不行?”午孟鹤见孟企仍没抽开手,“爸喜欢妈妈或者魏姐姐那样的?”

  “不是,”孟企忙松开自己的手指,“小鹤你马上还得去学校呢……”

  “刚过六点半,来得及。”午孟鹤微微一笑,笑容沉沉地击在孟企的心上,使之破开一个大洞,愧疚、感伤、怜爱、愉悦等等各种感情涓涓流出,汇成一股巨流。

  在少女温润柔软的手中,威武的阳具暴胀着青筋,享受着艰涩的快感。

  在孟企的话语引导下,她的小手一下一下,轻扫到伞帽下,龟棱处,令孟企说不出的酣快;另一只手则时而包覆,时而挤压,掌纹摩梭着光滑的包皮,刮过马眼,造成极为强烈的刺激,没几时,精液从小鹤的指缝中喷薄而出。

  午孟鹤看着洒在手上黏糊液体,嘻嘻地笑着,然后跑去洗手间清理起来。

  孟企仰着头,手掌盖着眼睛,坐了一会儿,然后抽了纸巾好一顿收拾。

  简单做了早饭,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,孟企看着午孟鹤吃着夹芝士片的鸡蛋三明治。

  “爸,你和魏姐姐聊了吗?”

  “聊…什么?”孟企一脸呆滞地看着她。

  午孟鹤则一副无话可说的表情,叹了口气。

  “爸,我去学校了哦。”

  “走路小心。”

  “嗯!”

 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,屋里剩孟企一人。

  也许,和魏小姐续上是最好的选择,孟企心想,至少自己不会继续犯错,和小鹤……

  照这样下去,说不好真的会跨过红线,与她纠缠在一起,无论是肉体或是灵魂。

  一想到午孟鹤,想到她刚才的笨拙与专心致志,想到她那璞玉砌就的双手,为自己细细研墨,想到她微眯着眼,笑得像风中桃花,孟企的二弟又不争气地抬起了头……

  第二十九章灵犀

  “明天又是周末了,”孟企看了看手机,“下午真的不用去接你吗?”

  “不用,我和灿宝一起去。”

  午孟鹤斜站着的身子微微停顿,把手中用饮料瓶简单改造成的洒水壶捧住,站在花盆前没有回头。她抿着嘴笑了笑,眼镜上沾上了点点水雾,她仰头,将手腕上的白色发圈转移到在头上,扎成一个个低低的马尾。

  “还有一个月就要去竞赛了吧?”孟企远远地坐在餐桌旁,朝客厅喊。

  “今天几号?”

  “19。”

  “那正好一个月,”午孟鹤拉下校服拉链,用手扇了扇脖颈,“零一天。”

  “小鹤,走的时候把这些桑葚带着吧。”

  “不要啦,吃完手紫紫的不好洗。”

  “那带两个油桃。”

  午孟鹤看了看客厅上的挂钟,背起横躺在沙发上的书包,屁颠颠地跑去厨房。

  孟企看着藏不住笑意的午孟鹤,眼睛滴溜一转,说:“小鹤,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?”

  “没有啊。”女孩低声,拉长音说,眼神向上无辜地看着孟企。

  “爸。”她把手环到孟企背后,抱了抱男人,然后使劲踮起脚,亲了亲他的下巴。

  “我走啦!”说着拎起装有水果的白色食品用塑料袋。

  “下午给我发个消息!”孟企的声音追着她已踏出门的脚步。

  **********

  周五上午第三节的生物课结束后,午孟鹤正压低脑袋啃着笔盖,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课本后面的习题。

  她有点搞不明白遗传和变异的关系,小嘴嘟了几下,歪头,伸手挠了挠刘海下的白净额头,转身,想找李莉讨论讨论。

  但斜后方的座位上空着,李莉并不在。

  午孟鹤诧异地左右环顾,逮住在这时经过课桌的女同学,问:“李莉呢?”

  女生边闭眼边摇头,没说什么就走了。

  “在办公室,她爸来了。”是进入变声期的男生的声音,有点陌生,但午孟鹤知道,那是柳宸。

  午孟鹤站起来,说了声谢谢,小步地跑出教室。

  在教师办公室前,眼中揣着止不住的好奇,午孟鹤藏身在走廊阳台的柱子边上后面,看那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走出办公室,后面跟着身材高挑,面容清秀的少女,午孟鹤往后退了退。

  “谁让你来了。”李莉语气很冲,一双映着不满的眼睛瞥向别处,口中仍嘟囔不已。

  “那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?”西装男人停下脚步,回过头,嘬了口烟,正准备继续说下去。

  “来学校还穿着你这身,丢人。”女孩背过脸,显得非常不耐烦。

  “丢谁人了,我这不正上着班吗?”

  “行了行了,那你干嘛还来。”

  “我的闺女,同时闹出两个绯闻,真有你的啊……”男人吐了口烟。

  “关你什么事!”李莉突然正脸瞧他,然后把头甩到一边。

  “有一个还是自己的物理老师,啧啧,莉莉啊,真的,无语了我都。”

  李莉正欲回嘴,一个女声打断他们的对话,是一身素雅打扮的班主任。

  “别说她了,李莉爸爸,和马老师那都是无稽之谈,刚才也和你讲了,李莉只是去问问题次数多了,多好的事啊,别总数落她。”

  “是是是,我没数落她,沟通呢,就是在沟通。”

  “嘁。”

  “好了,那李莉爸爸你就先回去吧,李莉你送爸爸下楼好吗?”冯老师满脸和气地笑着,敦促两人走向楼梯。

  “那老师,我先走了。”李莉爸爸回过头来辞别。李莉口中说着“快走快走”,一边戳着他的后腰。

  “哎呀,你能不能别抽了?”走着走着,李莉看了看身边男人,然后余光瞥到柱子旁站着的午孟鹤。

  午孟鹤嘻嘻笑着看她,这时李莉的爸爸顺着李莉的视线发现了午孟鹤,伸出夹着烟头的手打了个招呼。

  “小…鹤!对吧,上次你来医院的时候我不在,没能和你们认识认识。”

  “李叔叔好!”午孟鹤笑着回应。

  “好了你!赶快走吧!看看你的肚子,胖成那样,能不能像小鹤爸爸那样健健身?”李莉没好气地说,“我们走,小鹤,别理他。”

  午孟鹤点点头,站到李莉身旁,两人一齐转身朝教室走。稍微走了一路,午孟鹤探到李莉耳旁,问:“莉,你爸做什么工作的?”

  “律师。”李莉简短地说。

  “这不是挺关心你的?”午孟鹤回头,看见穿西装的男人还站在楼梯口处,看向这边。

  “屁!刚刚一走进办公室什么都不知道,就嚷着要告马老师要告马老师,纯傻·逼。”李莉翻了个白眼。

  午孟鹤噗嗤笑了,“那比张茗她爸什么都不管还是强上不少。”

  “那倒是。可他也不常在家。”

  教室门口,李莉刚刚的不高兴已一扫而空,笑着问午孟鹤:“周末去玩吧!”

  “还得去上强化辅导课呢。”

  “那周一呢?校庆结束得早,去逛街吧!”

  “我有点想待在家耶。”午孟鹤兴致缺缺,向她笑笑。

  “哦……”

  看着李莉垂头失望的样子,午孟鹤跨进教室门,转身看着李莉:“我们去吧!等会儿问问张茗。”

  **********

  孟企收到短信时是下午5:34,午孟鹤刚放学不久,消息上是饭店地点,没写赴约时间。

 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穿戴整齐,在镜子前按了按往后梳的头发,然后出了家门。

  他坐出租车到了秀水路104号,走进叫做“Coucou&Cacao bistro”的西式家庭餐馆。店内色调主要为黄色,算是亮堂,地板上没有多余的碍人台阶。靠墙和靠窗方向各展开一排餐桌,中间走道的玻璃吊灯下,有个狭长的用餐吧台。孟企越过端着托盘的服务员,走向前台。

  “请问魏女士在哪桌?魏妜环,中间的“yue”字比较难读……”

  “欢迎,在10号桌,这边走进去,右手靠窗的地方,祝先生用餐愉快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孟企往堂内走去。

  魏小姐远远就看见孟企走近,把斜放的双腿正了正,两手交握放在桌上。

  孟企走近,见她今天将头发梳在脑后,扎成一个丸子髻,一撮打卷的发丝从额头左边垂下,她上了红豆色的口红,画了末端微微上扬的眼线。

  看着她,她今天穿着黑白格纹的羊毛粗花呢开襟外套,深色衣领往下是熠熠生光的银色单排扣。外套里面是一件暗红色V领薄毛衣。向下,灰色包臀短裙底,大腿被黑色丝袜紧紧裹住。

  魏小姐紧了紧胸口衣襟,妆容精致的脸上浮出笑容。

  “久等了。”孟企说,他拉开座椅。

  “我也刚坐下来呢。”她将额前头发撩至耳后。

  “小鹤和灿宝呢?”孟企问。

  “啊?”少妇突然诧异地看向孟企,“她们不来啊,她没告诉你吗?”

 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,含笑说:“呵呵,原来是这样。”

  孟企挠了挠头,神情有点尴尬:“那咱们吃点什么吧。”

  说着他拿起菜单,突然发现魏小姐在看他,孟企抬起头迎上目光,而她则突然将视线移向别处。

  “喝点什么吗?”少妇问。

  “简单喝点吧。”孟企回答,这时他看到窗外,街对面一位少年和一位少女正在经过,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,少女笑得天真烂漫。

  孟企对魏小姐说了句“你瞧”,两人看向窗外,马路上车辆左右掠过,远处少年和少女齐齐朝这边挥手,挥了一会儿,女孩推着小小的少年的双肩走掉了。

  魏小姐倚着窗,手贴在后脑勺上,痴痴地看着外面,脸上挂着淡淡的笑。

  第三十章半熟

  “站直一点。”孟企说。

  女孩光脚踩在早晨冰凉的客厅瓷砖上,左右脚踩动了几下,然后将两只脚踝突出的骨头叠放在一起,她深深吸了一口气,不动了。

  孟企将三角尺往下移,轻轻贴在她的头顶中央。

  “3、2、1,好了,快跑。”

  闻声,午孟鹤身体微微下沉做预备动作,然后发着咯咯的声音跑开了。

  孟企左手将三角尺摁在洗手间门上,右手拿着笔在身高尺上画了条线,“154.2 cm。”

  孟企短吁一口气,至少裙子和裤子不用着急大换血了。

  午孟鹤站在电视机旁,双脚摆成一个直角形状,一会儿逆时针,一会儿顺时针转着圈,看着自己的睡裙飘扬起,盛住一兜一兜的被窗户反射进来的阳光。她一脸懒洋洋地哼着《五百英里》的民谣,每一次旋转都哼一句,停下时,就是句尾重音。

  “你们最近节假日还真是多,连着是校庆和春游,马上五一又放5天。”

  “老师们都说这个学期上课时间不够用。”

  “那怎么办呢?”

  “美术和体育课少了好几节。”

  “哦。”孟企若有所思地回应着,然后向午孟鹤招招手。

  午孟鹤把睡裙像外扯得鼓鼓的,像只鸭子哒哒地走了过去,自觉地把两臂举高。

  孟企把手环到她的背后,拉开卷尺。

  “爸,你和魏姐姐有拉手了吗?”

  孟企松开手拿着尺头的手,表情略带嗔怪,像是没好气地伸出手指去戳女孩的前胸,瞄着左边的柔软山丘点下去。

  “猜错啦,不在这里哦~”午孟鹤得意地笑着,并拉起裙摆,在孟企左右面前晃着。

  两人已经很久没玩“猜红豆”的游戏了,以前午孟鹤平躺在床上时,孟企总是很轻松就点中小鹤的两边乳头,但是像今天这样她把衣物拉离身体,无异于蒙着眼睛摸象。

  孟企靠着自己的肌肉记忆,往右边的乳房戳去。

  “又错了,惩罚,换我猜了。”午孟鹤扬起小脸,放下裙子,伸出一根手指举在孟企胸前。孟企也不遮掩,站着任她玩,见小鹤的手左右不定,佯攻了几下,朝着孟企胸口直直戳下去。

  正中目标,被戳中乳首的孟企往后缩了缩身体,午孟鹤得胜后欣喜异常,因为孟企体质较别人更怕痒,他的反应总能引得午孟鹤笑声连连。

  “我还要来,你再给我猜一次。”孟企从受重创的状态恢复过来,说道。

  “来吧。”午孟鹤又扯住自己的睡裙,朦胧的布料下依稀可见她腰部的曲线。

  “这儿。”孟企说,做了个假动作。

  “呀!”尽管没遭到攻击,但午孟鹤还是往后一躲,两根手臂护到了胸前,多亏这一举动,孟企看见了白色花边缝线下突起的圆圆轮廓,以及昙花一现般娇羞的凸点,它们完全站起来了。

  等午孟鹤重新调整好姿势,孟企温柔地点触她的胸部,她那朝外耸立、勃发、延伸的某个小小触角,这一碰,指尖就反复触了电一样,它储存的力气被全部抽空,一动也不能动了。

  “啊…”午孟鹤惊呼出声,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环住了前胸,粉脸娇笑着看着孟企,却忘了要说什么。

  玩乐已毕,孟企将皮卷尺隔着衣服套过午孟鹤的腋下,勒住两颗小红豆,在胸正前方交会,量好她的上胸围(乳首站立状态),84.6cm。

  接着量得下胸围74.8cm,午孟鹤看着蹲跪下来的孟企,他的脸挨着自己的一对翘乳,开口说:

  “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和爸这样玩了。”

  “毕竟你也长大了。”孟企轻轻说出仿佛酝酿过很久的回答。

  “长大不好吗?”小鹤在胸前比划着,假想着一对大胸脯,她还伸出手指,示意两个乳尖所在的位置。

  “快停,女孩子这样做很不好看。”孟企又假装生气。

  腰围58.4cm,臀围85.2cm,孟企在自己的手机上记了记。

  “爸,我那个好像要来了。”午孟鹤突然说。

  “身体难受吗,应该是后天来。”他顺手翻了下日历。

  “后天啊,后天就是春游,我不想去了。”

  “还是去吧,机会也难得,带两张夜用420mm的放到包里,我一会儿会给冯老师打个电话,让你别去参加运动量多的活动,你可以一边休息一边看看花,吸吸新鲜空气。”

  小鹤看着面前蹲伏着和她说话的男人,一把搂了住他的头。

  她趴在孟企耳边小声说:“爸,这几天小豆有点涨涨的。”

  “因为…”孟企下身一使劲,抱着女孩站了起来,“姨妈要来了嘛。”

  孟企把小鹤举得高高的,双臂托着她棉花般的臀部,头埋在她的酥胸之间,他抱着她转圈,轻松的像是举着一个抱枕,一个填满糖果、羽毛、云朵的抱枕。

  孟企对着睡裙猛吸了一口,肺中充满了柠檬香精以及小鹤身上香香的味道。午孟鹤看着他蹭自己的胸部,眼中满是柔情,然后像水一样包裹他更紧。

 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会,孟企感到小鹤有些要滑落的倾向,便扶住她的腰,将女孩细细的上身往上一颠,而她也顺势打开双腿,夹住了孟企的腰胯。

  孟企摩挲着她那紧实挺翘的雪臀,拂过光滑幽深的股沟,用手拍了拍。

  “唔嗯。”女孩脱口叫出声来。

  孟企往沟缝深处探去,经过菊穴,摸到她微微敞开的娇小阴部。蜜汁已湮得到处都是了,糊住耻丘上面细细的毛发,粘在孟企的前襟。半闭半开的小洞温热无比,他的指节哧地一声滑进去半个,惹得小鹤身子一软,头架在孟企肩上,屁股直往下掉。

  孟企的右手虚握着,用食指的第二指节不停地刮扫着洞口,搅动渗出的体液,发出有节奏的咕叽声。或许是那水声过于淫靡,小鹤脸涨得通红,双眼牢牢闭住,比平时贴孟企贴得更紧。

  午孟鹤哈着气,睁开眼,费力地压低声音对孟企说:“魏姐姐如果知道我们这样,肯定会跑掉吧。”

  “这个时候就不要提她啦。”

  “哦。”小鹤应了一声,随即蹙紧眉头,无法克制地“啊啊”叫出声。

  她把孟企的头揽到怀里,把他拢在自己沁出汗珠的胸前,下巴抵着孟企的头顶。

  “爸,我快去了……”

  话音未落,她的双腿夹了几下,光着的脚丫在空中胡乱抽动着,她咬着嘴唇,脸皱成一团。

  事后,两人保持着最后的姿势坐在沙发上,他抱着她,她的双腿曲起夹在两人中间,她抱着他,他的耳朵贴着女孩的额头。

  午孟鹤默默地对着孟企的肩膀咬了一口。

  “啊?”孟企又痛又痒,不自觉地叫出声,“小鹤生气了?”

  “不知道,最近就是经常会想咬你。”她在孟企耳边说。